吐蕃强盛时期占领过恒河流域吗
根据14世纪成书的《王统世系明鉴》记载:吐蕃人的祖先是猕猴与岩魔女结合生出的,其后子孙繁衍并逐渐扩散到西藏各地。他们开垦平地、建筑城邑,直到吐蕃王系第一代赞普(王)聂赤赞普从天而降后才有了君臣之分。西藏本土原始宗教雍仲本教的宗教世界观认为“天地之初如一巨卵”,后来此五色巨卵破裂,一位英雄从中诞生,成为了藏人最初的祖先。从藏民族自己的创世神话来看和汉民族的盘古开天、伏羲女娲等传说有一定的相似之处。
事实上汉、藏两族同根同源:都发源于今天黄河上游的青海河湟谷地一带。在夏、商、周三个上古王朝时代称青藏高原上的民族为孟族。春秋战国时代发羌、迷唐等羌族部落逐渐迁移到今西藏地区并逐渐和当地土著融合繁衍发展,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各个部落。《新唐书》援引《后汉书》以来诸史籍认为“吐蕃本西羌属,盖百有五十种,散处河、湟、江、岷间”。在西羌诸部中的发羌、唐旄早在公元1~2世纪时即居住在析支水迤西,其地距中原绝远,互无往还。
《新唐书》据此认定吐蕃人系发羌的后裔。也有的说法认为吐蕃是鲜卑族的南凉王朝秃发利鹿孤之后,还有关于吐蕃人的祖先是由印度徙入的说法,但主流观点还是认同古羌人西迁而形成吐蕃之说。在吐蕃诞生之前整个青藏高原几乎处于蛮荒时代。由于缺乏明确的文字记载使当时青藏高原的历史更多处于一种晦涩不明的神话传说状态。直到唐代以前中原王朝最大的外患就是来自北方的游牧民族,至于西部的青藏高原则从未诞生过引起中原王朝重视的强大政权。
这样一种状态在唐代随着吐蕃的崛起被打破:吐蕃赞普松赞干布相继吞并了雪域高原上的苏毗、白兰、党项、象雄等部族,从而成功建立起雪域高原历史上第一个统一政权——吐蕃王朝。松赞干布时代的吐蕃建立了从中央到地方的政治军事制度,开始采用历法,规定统一的度量衡,依据于田、天竺等文字创造了吐蕃文(以后发展成今天的藏文)。松赞干布还通过与唐朝文成公主联姻得以吸收大唐王朝先进的制度文化,从而为吐蕃的繁荣强大奠定了基础。
全盛时期的吐蕃不仅占领了西域与河西走廊,甚至还曾攻破大唐王朝的都城长安。在此之前即使是作为中原王朝主要战略对手的匈奴、突厥等北方游牧民族也从未能攻破中原王朝的都城,自此之后雪域高原也再未崛起过一个能像吐蕃一样威胁到中原王朝的政权。全盛时期的吐蕃也并非只与唐朝作战,事实上吐蕃在其鼎盛时期向四面八方均有所扩张。公元年吐蕃联合黑衣大食(阿拉伯帝国)攻打西域的费尔干纳盆地地区。公元年之战后大食(阿拉伯帝国)势力进一步渗透到西域地区。
从此西域地区开始呈现出唐朝、吐蕃、大食三方争雄的格局。这一时期吐蕃时而与大食结盟对抗唐朝,时而又出于自身利益与大食争夺西域。吐蕃利用自己在西域的各个属国抗击阿拉伯帝国并于年策反回鹘属下的葛逻禄各部,又派遣恩兰·达扎路恭大破支援西域唐军的回鹘主力,回鹘走向衰落。在年吐蕃完全占领了西域地区,将唐朝与回鹘的势力彻底驱逐。这一时期吐蕃同时对抗东面的大唐帝国和西面的阿拉伯帝国以及回鹘部族,从而得以成功占据了整个西域地区。
吐蕃在同时与东面的大唐帝国和西面的阿拉伯帝国对抗之时也没放弃向南部的恒河流域扩张。吐蕃第一次对南方采取军事行动其实具有一定偶然性因素:公元年唐太宗命时任右率府长史的王玄策为正使、蒋师仁为副使率30余人出使天竺(今印度),同时拜会吐蕃赞普松赞干布,看望远嫁吐蕃的文成公主。然而大唐王朝并不知道此时天竺国内刚发生了一场动乱:称霸中印度的戒日王尸逻逸多已死,那些原本被戒日王尸逻逸多征服的地方割据势力随即展开了新一轮的角逐。
最终帝那伏帝(今印度比哈尔邦北部蒂鲁特)王阿罗那顺篡位。阿罗那顺不知是贪图唐朝使团的财物,还是听信谗言以为唐朝将对自己不利,总之他派兵劫杀唐使,王玄策和副使蒋师仁成为了天竺人的俘虏,而使团其他成员则直接被杀死。按说王玄策和蒋师仁两个人再怎么着也拿身为一国之君的阿罗那顺没辙,现在连小命都捏在人家手里还能翻得起什么浪?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实在是充满戏剧性:在戒日王的妹妹拉迦室利公主的帮助下二人成功脱身。
摆在大难不死的王玄策和蒋师仁眼前的有两条道路可供选择:其一是逃回大唐将自己的遭遇如实上奏之后请朝廷定夺,然而他们却并没有选择这条道路,而是选择了另一条看似走不通的道路。二人翻越喜马拉雅山来到吐蕃以大唐使节的名义求见吐蕃赞普松赞干布,事实上这本身也是他们一开始的出使任务之一,不过现在除了看望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并转达唐朝方面睦邻友好之意外,王玄策正式以大唐使节的名义向松赞干布借兵。松赞干布借给了他千余人马。
此时位于喜马拉雅山麓的泥婆罗国(今尼泊尔)正与吐蕃友善,于是也提供了人马。王玄策和蒋师仁再以大唐的名义传檄附近的大唐藩属国,最终得到万余人马。王玄策与蒋仁师合兵一处,遂自命为行军总管,命蒋师仁为先锋,大张旗鼓地直扑天竺。在经过三天的战斗后茶镈和罗城被攻破,天竺兵被斩首三千余级,另有大约万人落水溺毙,被俘者一万一千。阿罗顺那逃到东天竺,请求东天竺王尸鸠摩派兵增援。王玄策、蒋仁师丝毫不给他喘息之机——再次击败阿罗顺那残部。
阿罗顺那逃至恒河边,蒋师仁率军追到并擒获阿罗那顺,俘斩敌人数以千计。随后阿罗那顺余部跟随阿罗那顺的妻子在乾陀卫江抵抗,蒋师仁击败他们远近城邑望风而降,中天竺至此灭亡。由于东天竺曾援助阿罗顺那,王玄策准备顺势再灭东天竺。东天竺王尸鸠摩吓得魂飞魄散,忙送牛马万头,弓刀缨络财宝若干,向王玄策谢罪,表示臣服大唐帝国。迦没路国也献异物并送上地图,请求得到老子像。这次军事行动在吐蕃方面主要是为了帮助唐使王玄策。
事后吐蕃并没在恒河流域长期驻留,但吐蕃通过这次军事行动意识到恒河流域的印度各邦国的军事实力和自己不在一个量级上。吐蕃赞普赤松德赞在位时期(年—年)听说恒河流域的摩揭陀国有如来佛祖的真身舍利,于是派大军远征天竺以图奉舍利回吐蕃供奉。恒河北岸的各个小国见吐蕃军队强盛,所以纷纷遣使称臣纳贡。吐蕃兵不血刃就占领了恒河北岸地区,随后渡过恒河攻入中天竺的摩揭陀国。吐蕃军队凯旋回朝之前在恒河边竖立大铁柱以标明地界。
所以说吐蕃没向恒河流域扩张这种说法是错误的,更确切的说法是吐蕃并不以恒河流域作为对外扩张的战略重点。当时吐蕃所面临的两大劲敌就是东面的大唐帝国和西面的阿拉伯帝国,至于南面的天竺(印度)更多只是一种地理文化上的概念:当时的印度并非统一的国家,而是由一系列大大小小的邦国共同组成的。这些邦国的战斗力和吐蕃不在一个量级上,所以也不可能对吐蕃构成威胁。相比之下唐朝和吐蕃之间则长期视对方为最大的竞争对手。
吐蕃东、北两个方向都是大唐,西边通往中亚的道路也被安西四镇锁死。这也就是说吐蕃如果要向东、北、西三个方向扩张都不可避免会与唐朝发生摩擦。位于如今青海地区的吐谷浑曾是唐朝的属国,然而吐蕃却在龙朔三年(公元年)吞并了吐谷浑,从此唐朝与吐蕃就围绕吐谷浑的归属展开持续的博弈。唐朝的疆域明显呈现哑铃形状:中原地区和位于西部的安西四镇之间是通过狭窄的河西走廊联系的。河西走廊恰恰正是唐朝在国防上的薄弱环节。
吐蕃只要占领河西走廊就能切断中原内地与西域的联系,那么届时唐朝也就再也无力与吐蕃争夺西域了。吐蕃在征服吐谷浑之后与河西走廊间只有薄薄一道祁连山阻隔,又在地理上占据着居高临下的优势。这样的形势怎能不令吐蕃君臣心动不已?与此同时这种形势也令唐朝君臣感到了沉重的压力。尤其是在经历安史之乱后唐朝国力开始衰退,这时居高临下的吐蕃不仅威胁到了河西陇右地区,甚至连都城长安也曾一度陷落于吐蕃人之手。在这种形势下唐朝也势必将吐蕃视为最大的战略对手。
唐德宗时代的名臣李泌制定了联合回鹘、南诏、天竺、大食等各方势力共同削弱吐蕃的计策。这足以证明两点:吐蕃所奉行的向东、南、西、北四面扩张的战略已引起唐朝、南诏、天竺、大食、回鹘等各方势力的警觉,但同时这也证明在各方势力中唐朝是吐蕃最大的对手,因为正是唐朝在各方势力之间牵线搭桥以构建针对吐蕃的包围网。既然唐朝和吐蕃彼此都视对方为最大的战略对手,那么也就不难解释吐蕃之所以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唐朝身上了。
与此同时地理环境、气候条件等客观因素也进一步促使吐蕃把唐朝作为自己最大的战略对手。吐蕃面向天竺的一侧是有着“世界屋脊”之称的喜马拉雅山脉,面向唐朝一侧的祁连山脉、横断山脉尽管也是巍峨的高山,然而唐军翻越这些山脉的难度显然没天竺人翻越喜马拉雅山脉的难度大。这也就是说在当时的条件下天竺人翻越喜马拉雅山脉打到吐蕃本土这种可能性不大,然而唐军翻越祁连山脉、横断山脉攻入吐蕃本土这种可能性则要大得多。
换句话说恒河流域的天竺人几乎对吐蕃没什么威胁,况且吐蕃即使占领了天竺也难以在当地建立起稳固的统治。就像古代中原王朝征服了游牧民族的草原也难以开发利用一样:吐蕃人难以适应恒河流域的气候环境,所以在他们眼中恒河流域更像是弃之可惜、食之无味的鸡肋。松赞干布时期曾派16名藏族青年去天竺学习佛法,最终只有吞弥桑布扎回到了吐蕃,其余青年才俊全部因为难以适应湿热的气候而殒命。由此可见长期生活在温寒地区吐蕃民众是极难适应南亚的湿热气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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