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我闻汉水四源考及谜中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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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我闻:汉水四源考及谜中谜

·税晓洁

“嶓冢导漾,东流为汉,又东为沧浪之水……”语出远古地理著作《禹贡》,传说是《尚书》中记载中华始祖夏朝开国君王大禹功绩的一个篇章。

与《易经》、《诗经》一样,《尚书》被尊为《书经》。但最初被孔子删减的百篇和之后的多个版本,均早已失传。即使唐朝钦定了标准读本,其真伪之争,仍至今从来没有停止过。好在其中个字的《禹贡》,因为在《汉书·地理志》等典籍中都曾早被几乎原文引用,倒是争议不大,被认为是我国最早最有价值的地理著作。

多年以前,当我攀到汉江古源的一块钟乳石上,在滴滴答答的水声中,抚摸着据说刻有这句话前八个字“嶓冢导漾,东流为汉”的青苔间道道乱痕时,绝没有想到,对于我的汉江,这将可能成为一个永远的无解之谜。

并且,总是旧谜未解,新谜又来。

一、古桂与汉源

整整二十年后,因为七年前在青藏高原上一个关于长江的约定,我和中科院遥感所测绘专家刘少创老师穿越秦岭巴山,又来寻找汉江正源究竟在何处时,我一路最记挂的,却是老国道边陕西宁强县的一棵桂花树。该树五枝并出,恰似人的手掌。当地传说中,正是大禹治水时手植。

这棵古桂确实不小,差不多是我至今见过的最大的桂花树,比我在湖北郧县五峰乡汉江边见过的“夫妻桂花树”还要大。——依旧车来车往,现在穿越川陕间的秦岭巴山,早已有高速公路,但这段基本沿袭古金牛道的老国道仍然很是繁忙。再看到路旁这棵桂花树时,我有点惊异,印象里,这树似乎一点都没改变,与二十年前几乎一模一样。光阴的力量似乎在此失效。这令我有点感慨。

年第一次来,古桂旁是一排破旧的红砖房子。前几年再来,房子拆了,树下砌了白色围栏。今年夏天这次,围栏旁又铺了青砖,成了一个小广场。没有围栏的时候,树旁有三块水泥砌边的当代“禹王碑”、“禹王宫古桂”的横字标志牌。现在不见了,换成了一块竖写的“禹王宫古桂”石头碑。并排,还找来了两块真的古碑。

一块是《宁羌州重建禹王庙碑记》已经残破,不辨年代。汉中人说:禹与羌有关,《史记·六国年表》载:“禹兴于西羌”。

宁强古为宁羌州,往西,过嘉陵江,我在四川北川县禹里羌族乡看到过大禹庙和颜真卿写的“禹穴”;沿龙门山地震带往东,在汶川绵虒镇我也看到过一个大禹庙;经历了大地震,骨架都还尚存……从古桂往东,沿汉水而下,陕西旬阳县的大禹洞边,还有小楷的唐代摩崖石刻……这些,似乎印证传说并非空穴来风。

古桂旁的另一块古碑较完整,仔细一看,是清道光年间的《创建汉源书院记》,貌似清朝人认为这里就是汉江源。

传说久了难免就乱,关于这棵古桂和大禹,当地人还说:上古时期,大禹在嶓冢山治水,后人为纪念有功之禹,就在嶓冢山建了禹宫,并植有桂树。即为该禹宫古桂。古桂东有溪流,曰汉王沟,沟北有千仞绝壁,名白崖湾。湾东有一石洞,广数丈,洞口有一乳石,状如卧牛,人称石牛。此石牛背部及臀部有8个古字,字径35厘米,字体漫漶,莫可辨认。《陕西省金石志》定为《禹碑》。人们称其为夏禹所书。如果说,嶓冢山是汉水的源头,那么,嶓冢山上八个禹书,当为汉中书法的源头。目前,禹碑已被认定为市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禹王宫古桂被认定为县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话说公元年,我以《十堰日报》记者的身份与《十堰青年报》记者王青“徒步汉江”,在该桂花树旁询问汉源,一老者并不言嶓冢山,而是另有说法:“汉王山呀,刘邦来此拜过水的地方?进汉王沟跟着河一直走,十里就到。”

从古桂旁进山谷沿溪北行,溪谷并不深,山坡不陡也不高,无奇花异木,低处有玉米地和稻田,无甚佳景。水愈走愈小,极清,水迹越走越难找,走着走着面前就站了一座山,极高,腰间有一处甚奇,白花花的一片崖亮闪闪的剌眼,找户人家一问,果然,那就是石牛洞。便赶着去爬石牛洞,洞并不奇,二、三米深的样子,上下左右方圆不到十米,没有想象中的飞瀑水帘,仅从一龙头状的钟乳石尖上有滴滴水丝一线下溅。这时就真找到了石牛——有一大石勉强可视作牛状,仔细看,背上也真有字,模湖不可辨。这就是传说中的大禹手迹,有考据家认为就是“嶓冢导漾,东流为汉”八字?

古代的文人其实也有很多迷恋自然科学,南宋著名诗人陆游曾在汉中参与抗金战争,多次在这一带实地考察,应该也到过这里,留下诗句“嶓冢之山高插天,汉水滔滔日东去”、“嶓冢山头是汉源,故祠寂寞掩朱门”等等。

三千里汉江,现在称为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的水源,号称中国的多瑙河。历史上,先民将其与长江、淮河、黄河相提并论,称之为“江淮河汉”。千百年来,其源头却令人迷惑,围绕着《禹贡》中“嶓冢导漾,东流为汉,又东为沧浪之水”这句记载,古人甚至争论了两千多年。直到唐宋时期,陕西汉中嶓冢山之说才基本确立。之后,汉中西部宁强县嶓冢山为汉水源头之说,长期直占主导地位。当代权威的《中国大百科全书》等均持此说,并被写入大、中学教材。

在石牛洞,我们呆了很久,仔细看那钟乳石,字迹是看不出什么,形状倒真酷似一个卧牛屁股,大小也与现实中的牛差不多。牛首的侧上方,垂下来的钟乳石尖,有清水滴滴答答,这,就是传说中的汉江源?

我是没看出个所以然,只好拍照几张,恍然下山。汉中本土作家刁永泉先生年9月1日在《人民日报》上作过一篇《汉江寻源记》,之前我们沿江而上走到汉中市,曾专门拜访过刁先生,他很认真地说:其实也没探出个所以然来。刁先生在该文末尾写道:“我只好叹口气往回走,如来时一般茫然无所知,觉得那个‘汉’字依然神乎乎地在心里打坐。”

我当时也只能在心里说:有同感。

二、南源玉带河

年深秋,在嶓冢山石牛洞前,我们二人躺着晒了半天太阳,懵懵懂懂揉揉眼下山,说继续革命。那时候年轻气盛,回到古桂旁的烈金坝,继续南行10公里从一个叫宽川的地方弃公路复东行,入石钟沟,溯流而上,发现此水的水量及长度皆非石牛洞的那股水可比。出金牛峡,过禅家河坝,经干溪沟至冯家营,再穿猪嘴崖,北折过凉水泉,抵冉家坝,渐行水量渐小,后来就有点不敢确定怎么走了,干脆缘溪登上冉家山的一个大山梁顶,人说此梁即为五丁北峡水之源了。显然,这个也似乎比石牛洞那个更长更像源头。走完了两个当时文字资料上所见的汉源,心中又多恍然。

赶到宁强县城,稍稍喘了口气一采访,县志主编宋文富先生又提出了第三种说法:玉带河源才是真正汉源。

那就去看看吧。次日清晨离宁强沿川陕公路南行20余公里到黄家岭的叉路口,再上乡间土路西北行10余里到一个叫朱家河的地方,这时已找不见路了,便沿河边乱石蹦跳前进。行不远即见一瀑布飞流而下拦住去路,苍松翠竹红枫碧草倒映瀑下巨缸般的水潭,景色极美,忙兴冲冲拍照,拍完了却直叫苦。怎么前行?瀑布高10多米两边石头光溜溜的,极难爬上去。只好绕山。丛林中猴子似地穿行跳跃了近一个小时终于翻越了瀑布……前行,仍是绝好景色,但时间已下午4时,边走边拍,不敢多停。又遇三瀑,皆极壮美,越壮美于我二人也越难行,爬第3个瀑布时纯粹是攀崖,山体几乎是90度,抠住石缝,一步一步往上挪。最怕飞石下落,那日前行的我几次踩下的大石头擦着后行的王青头顶飞过。弄得王青不断大叫今日我命丧于尔手矣!……爬上第3个瀑布已近黄昏,按宋先生的介绍,再过一个瀑布才到汉源。怎么办?二人坐在水边一边抽烟一边喘气。

离朱家河已走了五、六小时没见人烟,再前行如果仍是无人区又没带吃的。该如何是好?天马上要黑了,要再来点雨……但只有前行,反正已走到这儿了,怎么着也只能前进不能后退。所幸的是再前行溪边还算好走,走着走着竟有了人家。顾不得相扰匆匆前行,天擦黑时终于走到了第四个瀑布。再次翻越,峡谷豁然开朗,问老乡得知此处为宁强县阳平关区双河乡东沟村的邓家湾,水流已近干涸。距四川境内只有二里地。再前进一里抵海拔米的水池垭,即为宁强县志主编宋文富先生所考证的汉源。

记得当时是扯了个旗子胡乱拍照几张,便摸黑返回。饿得头晕,浑身轻飘飘的,到老乡地里拔了几个萝卜吃了,还是饿,早晨出发时每人吃了个馒头喝了碗稀饭。那已是10个小时前的事了。归来时弃河走老乡指点的山路要好很多,但雨后的山道泥泞不堪,两只鞋很快全湿透了。天黑下来了,山里的风阴冷阴冷的,真正的饥寒交迫……晚上21点走到一个大村子找小店弄吃的,无。有老乡留着吃饭,但饭时已过要现做,急着赶路,弃。凌晨2时,终于走上川陕公路,砸开了一小店的门,吃了两袋快餐面一瓶罐头。——吃饱了走,脚掌已疼得不能触地,踮起脚尖迈着芭蕾步天快亮时回宁强住处忙脱鞋挑脚上的泡,一看,只有死皮竟没起泡,至此沿汉江走了两月,脚掌已磨得很厚了。坐在床上撑起眼皮记日记,肚子又咕咕叫,爬起来打开昨日买的过期快餐面,干啃了,也很香。

次日睡到下午起来,二人叙说究竟何为汉江正源?不敢定论。按所行距离、水量看,玉带河源蛮象。但从资料上看,玉带河又短北源沮水许多。再仔细翻资料,又添一疑惑:清康熙年间的《石泉县志》载:“汉江,南条之巨津也,发源嶓冢山,为漾水;东流至武都,始名汉水,又东为沧浪之水……”武都在何处?古郡名,汉元鼎六年(公元前年)置,治所在今甘肃武都县,辖境相当于今甘肃陇南地区各县及陕西凤县、略阳等地。——如此说来,汉源、嶓冢山又将由宁强上溯数百公里了。

年,有人曾在《地理知识》杂志上提出过一种说法:“以前的嘉陵江上源,由北南至阳平关附近,不是继续南流入四川,而是东流入汉江的。如今阳安铁路之地,就是一条被遗弃的河床……”翻地图,巧的是嘉陵江的上源之一即名西汉水,又看那条西汉水,刚好流经“武都”辖地……但宁强县志办宋先生否定此说,理由之一即为依现今地貌难以成立……便自叹我等学识浅薄,也叹此行日程已满,财力物力已不允许再做进一步探究,只好再留个问号了。又叹学术界怎至如此?连个汉江源头也成悬案?害得我等记者东跑西颠,越跑疑问越多,把汉江源跑成了一团乱麻,难以向关心、支持者回答个明白。

但是,就我们实地所见而言,显然,南源玉带河更长,水量更大,是毫无疑问的。

转眼到了年,由十堰电视台等单位组织的中国汉江生态文化漂流考察队出发前,也曾为源头问题迷惑。专家组成员著名地貌学家、中科院成都地理研究所唐邦兴教授、柳素清教授、中国科学探险协会常务理事王方辰教授、长江委汉江水文局原局长苏业助等,分析资料、图上作业后意见也并不统一,依水量和长度将起漂点定在南源玉带河。漂流队到达陕西宁强县实地考察后,基本否定了嶓冢山古源为正源,并在玉带河畔树立了“汉江源”纪念碑。

这次我们又翻山越岭走了几个小时,过了那几个著名的瀑布,继续前行,山谷中出现农舍青烟时,到了离汉江源头最近的一个自然村,叫赖家坝。在村民的指引下,又徒步一个多小时,黄昏时分,终于到达水池垭的一个小瀑布下。只能走到这里了,再找这个瀑布的源头,时间已不允许。后来在地图上查到瀑布上的山梁叫黑洞梁子,从这里再跨几步,就可进入四川省的嘉陵江水系。也就是宁强县的有关资料上记载说这汉江源头——金家坪乡西北隅曹家林以北一带。当时我们用GPS测得汉江南源这个瀑布的地理坐标为:东经°05′59″,北纬32°14′,海拔米。(在1∶10万地形图量得的地理坐标为:东经°08′,北纬32°41′海拔米)。

目前,《宁强县志》中的有关汉江源头记载是:“玉带河是汉江的源流,发源于宁强县西北箭竹岭水池垭。境内干流长87.5公里,流域.8平方公里,据史志记载,县北嶓冢山石牛洞为正源,另有源于五丁关至陈家大梁一带的石钟沟之说。近几十年,经专家多次踏勘论证,《辞海》年版,正式确定汉江源流为玉带河。”

现在的宁强县城,已改名汉源镇,玉带河源已经建成一个汉源风景区,宁强汉水源国家湿地公园正在试点建设。

三、北源与新源

长江水利委员会编撰的年版《长江志》中说:汉江有北、中、南三个源头。如按“河源惟远”,以发源于陕西省凤县紫柏山西部的北源沮水为正源。

年夏,我们行前,专门查阅了陕西《凤县志》与相邻的《留坝县志》,却对此均无记载。我们专程去看了沮水源头,发现已是一条季节河。

在实地考察了汉水古源嶓冢山石牛洞、南源玉带河、北源沮水以及一直被认为是支流的褒河后,依“河源唯远”的原则,刘少创博士确认:褒河为汉江正源,源头位于中国南北气候分界线秦岭山脊附近,陕西太白县境内的一片手掌状山地中的一眼泉水。

新汉江源头即为褒河源头,具体位置在陕西太白县嘴头镇塘口村境内,源头坐标:东经度22分30秒,北纬34度09分38秒,海拔米。

这次考察是中国科学院遥感与数字地球研究所研究员刘少创博士重测全球江河庞大研究项目的一部分,他说:“河流的源头位置及长度和流域面积等不仅是国家重要的地理信息数据,也是对河流进行科学规划和管理的重要依据。目前各类文献资料中关于河流源头和长度的数据都存在问题,已无法满足人类对精确的地理信息的需求,需要以现代对地观测技术为基础进行更新。”

实地考察完成后,经刘少创博士回北京仔细测算,得出以下结论:以新的源头为起点,汉江比以古汉源为起点长千米,比以沮水为正源长20千米;比以玉带河为正源长41千米。按照这个最新数据,汉江全长应为千米,其中褒河千米,褒河以下千米。

“不是河流本身的长度发生了明显变化,而是现代科技提供了刷新大河数据的手段。”

刘少创解释说:“以前,河流长度的量测,主要依靠的是地图和曲线尺。计算机出现以后,开始使用数字化仪等,但是很多河流流经的区域没有大比例尺地形图,因此很多河流的源头和长度是依据不够详尽的小比例尺地形图得到的,在加上人为因素,使得目前全球大河源头和长度数据非常混乱。现在,运用具有长度量测功能的遥感图像处理系统,利用卫星遥感影像进行河流长度量测,我们得出了以上这些最新数据。”

在刘少创之前完成的重测全球江河庞大研究项目中,世界排名前十的大河数据曾发生惊人的改变,根据他的研究尼罗河全长公里,为世界第一长河;亚马逊全长公里,名列第二,从而结束了人类对究竟何为世界第一长河的困扰。尤为引人注目的是,根据他的最新研究结果:黄河长度为公里,比以前的数据长出公里;黑龙江长度为公里,一举跃身世界公里长河之列。这些数据已经被美国国家地理学会和国际湄公河委员会等重要机构采用。

年,我和刘少创老师考察怒江源、雅鲁藏布江源、印度河源和恒河源时,约定再好好看看长江诸源流。这一次,终于算是从科学上解决了我心中的一点疑惑。

四、大地震袭夺西汉水

一路上,我一直在想着行前网上搜到的一篇论文——《汉初武都大地震与汉水上游的水系变迁》,作者是湖南师范大学资源与环境科学学院教授周宏伟。他认为:汉初以前,今嘉陵江上游诸水本是古汉水的上游,由于河道壅塞,在今陕西略阳以上形成河道型的山间湖泊“天池大泽”。公元前年的武都道大地震,震中约在今陕西略阳、宁强一带,造成今陕西宁强汉王山一带山体发生巨大滑坡。山体滑坡阻断古汉水,并在古汉水上游形成规模极为巨大的堰塞湖。至前年,堰塞湖水南向溢流而夺古潜水河道下泄,又在龙门山以北的阳平关谷地形成新的“大泽”。随着堰塞湖、“天池大泽”和龙门山以北“大泽”的相继消失,到约8世纪,嘉陵江“袭夺”古汉水上游的历史过程完成。

古汉水上游的水系变迁不是由于河流的溯源侵蚀,而是大地震导致河道堵塞后堰塞湖水发生溢流侵蚀的结果。行前翻到长江委老主任林一山先生在回忆南水北调的文章,说到嘉陵江干流上游的西汉水在地质年代不太久远以前,曾经就是汉江河源。后来,经过嘉陵江上游巴山南侧河源的溯源侵蚀,经过不断的切割,袭夺了汉江上游,变成嘉陵江的河源。嘉陵江干流的上游河段名称叫西汉水,也正合这种袭夺理论。

对照史料,在整个长江流域,目前最早有文字记载的大洪水,是在汉江上。《汉书·五行志》载:汉高后三年(公元前年),夏,汉中、南郡大水,水出流四千余家……之后数年,汉江仍是泛滥不断,同一本《汉书·五行志》还记载说:汉高后八年(公元前年),夏,汉中、南郡水复出,流六千余家。南阳沔水流万余家;汉后元三年(公元前年),秋,大雨,昼夜不绝三十五日……汉水出,坏民室八千余所,杀三百余人……而《汉书·五行志》载:公元前年,汉高后二年。正月,武都山崩,杀七百六十人,地震至八月乃至。

这一切的背后,竟然很可能真是地震导致是罕见的河流袭夺,之后,古汉水源在汉代变成现嘉陵江西汉水源之说,可能并非空穴来风?

这很有点意思。其实,说起江河源头,学术界至今并无统一的、严格的标准,相互争执不下的局面常常出现。据我不完全统计,至少有以下这十几种观点:

1、河流长度,所谓河源唯远论;2、流量,以河流水量最大者为河源;3、长度和流量;4、流量和面积;5、干支流排列;6、流向方位论,河道顺直,地理位置居中的为河源;7、河谷的地质构造和河谷形态。河流发育期河谷形态论;8、各种因素综合考虑;9、河源地势论;10、历史传统、流域面积、源头形势论;11、一源论;12、多源论……

等等,不一而足。

比如长江,先秦经典《禹贡》有“岷山导江”之说,延续千年,直到明代伟大的徐霞客指出长江上源为金沙江。金沙江又源自何处?直到民国年间,教科书上还写着“江河同源”,认为长江、黄河均发源于巴颜喀拉山。几十年后,谬误才得以纠正,年新华社正式发布消息:“经长江流域规划办公室组织查勘的结果表明,长江源头不在巴颜喀拉山南麓,而是在唐古拉山脉主峰各拉丹冬雪山西南侧的沱沱河。长江全长不止公里,而是公里……”

在刘少创已经完成的世界十大长河的量测结果,曾让他很吃惊:“长江算是比较准确的,新老数据只相差几十公里。而有些河流,比如黄河、黑龙江,差别竟有几百公里。”在覆盖全球的高分辨率遥感影像已被广泛应用的当今信息时代,他认为,是用这些先进手段刷新大河数据,结束人类数万年来依河生存却不了解河源所在的历史的时候了。

不仅我国的长江、黄河,非洲国际河流尼罗河在不同文献记载里,长度在公里上下浮动;密西西比河既有美国密西西比河委员会公布的长度公里,也有美国陆军工程兵团公布的有公里、公里等不同数据;南美洲国际河流亚马孙河在全球万里长河中河长最富争议,其长度数据有介于公里与公里间的多种。依据前者,亚马孙河为世界第一长河,并且是世界上唯一超过公里的河流,依据后者,该河长度则不仅不及尼罗河,而且不及长江与密西西比河,仅列全球第四。——出现这些差异的主要原因是关于河源起点及河口止点位置,各有不同观点。同时,使用不同比例尺的地图、按不同的标准勾绘河道以及采用不同的量算方法,所得的结果也自然就有差别。

对此,刘少创自重测大河之始,就明白问题的复杂。对于江河正源,学术界、河流主管部门、不同国家政府,往往都有各自的立场和理由,这是客观存在,也可以理解。他要求自己不尚争论,只求事实。自己是自然科学工作者,查清大河源头区的数据是最重要的,正源让别人去切磋好了,他只管找出河长数据,哪个长度最长,就是哪个。

年由青海省测绘局、中国科学院遥感应用研究所、中国科学院寒区旱区环境与工程研究所、水利部黄河水利委员会、水利部长江水利委员会、北京师范大学、武汉大学、青海师范大学、青海省气象局、青海省煤炭地质局、青岛市勘察测绘研究院等单位的专家学者以及新华社等6家新闻媒体的记者组成的三江源科考队,也曾很迷惑:诸多权威机构中,谁代表国家来认定河流的正源?是国土资源部?国家测绘局?中国科学院?还是与英国皇家地理学会对应的中国地理学会?在中国,大河问题,习惯于承认水利部的定论。长江,由长江水利委员会(原长江流域规划办公室)说了算。黄河由黄河水利委员会说了算。那么没有专门“委员会”的澜沧江呢?那么由哪一家来验证确认呢?

刘少创担任首席科学家的这次科学考察引人注目,他说:“我们认为,就已经完成的考察而言,利用地理信息系统(GIS)和卫星遥感(RS)得出的这些结论,应该就是目前人类认识水平所能够得到的最接近真实的江河数据。在覆盖全球的高分辨率遥感影像已被广泛应用的当今信息时代,是用这些先进手段刷新大河数据,结束人类数万年来依河生存却不了解河源所在的历史的时候了。

刘少创认为,对于自己的这个课题而言,不管如何争论,不管大河的源头在不同的时期,按照不同的标准定在何处,但就河流的长度量测而言,应该从最长的支流对应源头量起,也就是在河流的整个流域中选定最长而且一年四季都有水的支流对应的源头作为正源量测。而河流终点的入海口,他则定义为河口两岸外侧切线与河流的中心线的交点。

他说,这可以称作“地理源头”或者“科学源头”。其他如嶓冢山那样的,称作“文化源头”,也是一件好事情。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万物横变,江河源头其实也是个变量,显然,古今气候不同,不能以古例今。竺可桢先生早在年6月19日在《人民日报》发表了一篇名为《中国近五千年来气候变迁的初步研究》的科普文章说:“在我国近五千年中的最初二千年(即从原始氏族时代的仰韶文化到奴隶社会的安阳殷墟),大部分时间的年平均温度高于现在2℃左右。一月温度大约比现在高3°—5℃……距今年前,亚洲象分布的最北界线约在今北纬40度左右,约当今天的北京附近都有野象分布。今天,大象的生活区域已南移至北纬16度以南。

竺可桢先生说:20世纪初期,奥地利的汉恩(J.Hann)教授以为在人类历史时期,世界气候并无变动,这种唯心主义的论断已被我国历史记录所否定……江河源头地貌变迁,本不足为奇。有人叹曰“大河本无源”,其实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说法。大河其实和地球一样都是生生不息有生命的,并非一成不变。同地球的环境一样,江河源头也是一个变量,也是有生命的。

那么,还要费尽心机较真江河源头,有何意义?

诚然,江源问题复杂且自然本身在不断变迁,但,最起码,搞清楚我们所生活的这个时间段的江源具体详情准确地标,首先解了我等之迷惑。历史点看,当后人面对同样的地理问题时,对我们这一时段,不再产生如我的迷惑,就已然功莫大焉。不给后代留下糊涂账,起码让后来的如我们这样的好奇者,不再一头雾水,是应尽的起码义务。

山,就在那里,山不骗人。

树,就在那里,沐日月星辰,节节向上。

水,就在那里,任风吹雨打,静静流淌。

源头,不管你发不发现,她,就在那里。

五、古栈道与楚长城

探完汉江新源,我们离开太白县沿褒河而下,路边残存的几处古栈孔让我欣喜。这是古褒斜道的一段,路边还有碑亭,存有“汉相国萧河追韩信至此”“寒溪夜涨”等古碑。

萧河月下追韩信的故事,华夏子民耳熟能详,令我感觉神奇的是,史书记载,韩信死后葬于今西安市灞桥区龙王村,至今墓地尚存,顺汉水而下,距汉王奠定基业的汉中千里之外湖北郧县境内,一个江中小岛上,竟然至今还有一个保存完好的“韩信母亲墓”。

这个小岛叫韩家洲,居民大都姓韩,岛上原有80多户,多口人。因为南水北调工程现已全部搬迁。传说中的韩信母亲墓,坐落在小岛西端的最高处,至今尚保留着一个完整的大土包。我曾上岛去看,路边的田埂竟然很多就是用汉砖做成,不仅是田埂,村民的房前屋后、厕所、柴棚,到处都有成排成片的汉代花纹砖。在一户人家吃饭,发现他家床下,竟然胡乱堆着陶罐、陶车马俑、青铜器等。而这些,村民们早已习以为常,丝毫不觉得奇怪。村民们说,韩家洲古墓多不可计,他们耕田时常常会碰到。村人曾在韩家洲的两端,各发现一个一丈见方的洞口,刻石凿成,挖到十丈也未到底,这时,空气稀薄,众人恐惧,遂放弃。

年徒步汉江的时候,开始知道有古栈道这回事,那一趟,我的主要工作是为《十堰日报》连续发稿,走到后来最用功的却是一篇几万字的《古栈道》,试图说说不同历史时期,贯穿汉江的褒斜、故道、傥骆、子午、荔枝、文川、金牛、米仓、阴平等等十余条古栈道。说说那个秦蜀之间,江为横,道为纵,构成的联络四方的庞大网络。后来事实证明,这从经济学角度最不具性价比。超长文字,报纸没法用,数本杂志也都不感兴趣,后来我给塞进了我的一本书里才觉得爽了许多。差不多十年后的年,我们又漂流汉江,才又捡起古栈道一次次重新跑。

古栈道离我现在居住的湖北十堰不远,其中的古傥骆道的北口就在我的故乡,跑起来也很方便。有空就跑一点吧,断断续续。这些年下来,古栈道这样的东西跑得越多,越觉得这些在颠覆我长期以来不知道怎么形成的历史观。以前,太小瞧我们自己的祖先了。就说古栈道,本身就是个奇迹,古栈道起始西安以北,秦始皇搞得另一条“秦直道”,更是奇迹。我希望知道更多这样的真相。同时也不由得深以为我们自己的历史在某种程度上被妖魔化太久了。提起古代,除了四大发明似乎就是酱缸。以年为标志,西方人邪恶的鸦片和坚船利炮撞开国门,整个中华民族的自尊心受到重创,对于自身的历史,很多年来多是全盘否定,像泼一盆脏水,希望泼得越远越好。古人讲中庸之道,现实是常常非左即右。

行走在秦巴山中汉江两岸,行走在自然和祖先宽大的胸怀中,古栈道这样老古董的游历、这样的东西使我认识到:对于自身民族历史文化,我们太无知。看看这些,某种意义上,算是可以补上一点课。这些,也可以用文艺腔这样说:这时,往往有一种进入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迷宫的感觉,我也许触摸到了一点那种美。一种流淌在我们血脉里的,被我一直忽视的美,一种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美。

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汉江留下了太多的不解之谜。前几年,几个朋友还想过做一个汉江十大古文化之谜的选题,真要动手,却是很难下爪。古栈道这个不算,这个做起来尚有据可查,有迹可寻。年汉江漂流的一个意外收获是发现了很多“自死窑”,即汉江边的一个个奇怪“老人洞”。漂流行程匆匆,结束后打算好好搞清楚,满足一下好奇心。很幸运申请到了中国国家地理基金,开始以为几个月就能搞完,只要了几千块钱,结果一跑起来,复杂的难以想象,掉进故纸堆不说,扯来扯去跑了几个湖北陕西四川贵州广西等省区,花了有几万块,赔本了。一弄几年,总是拖稿,搞得编辑哭笑不得,最后写成的稿子还是——《汉江“老人洞”,崖壁里的谜》。这个还好,稿子发出来了,老人洞慢慢成为了“文物”。虽然没有解开我的心中之谜,但可以告一段落。后来,又做楚长城,杂志社只要8千字,几年跑下来,竟写了8万字,差不多要成一本书了,却还是没说清楚长城是怎么回事?编辑头疼,我也头疼。还卡着动弹不得。

关键是,还是迷,越跑越迷。河南境内,考古发现确证了汉江以北确实存在“楚长城”,名列全国考古发现,也就是说,历史之谜已经部分破解,“楚长城”确实存在过,至少在河南境内已被确认——南方大国楚,的确曾经在汉江以北修筑过长城。

问题依旧在于,汉江以南,楚是否也修过“长城”?湖北这边,仍然没有确切的考古证据。很多信息是矛盾和混乱的,在年6月国家文物局首次公布历代长城数据共计处中,没有湖北。但又有消息说年9月17日至18日,国家长城资源调查工作项目组组织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河南省考古所等单位的专家在十堰市对湖北省秦汉及其他时代长城调查工作进行了国家级验收。之前年8月26日通过省级验收。共登录长城长城墙体37段.8米,关堡9个,敌台9个,铺房5个,烽火台2个。基本摸清湖北长城的底数、分布、保存状况及构筑特征。

跑着跑着,我们发现究竟是“秦楚长城”还是“楚庸麇巴巫长城”?是“物质长城”还是“心理长城”?已然都是问题。

其实,我们在湖北境内的汉江边寻找传说中朝秦暮楚的“楚长城”,所得大多以古山寨的形式存在。我们跑着跑着,结果变成了“山寨考古”。事实有些人吃惊,和十堰市博物馆祝恒富、刘志军、黄旭初等专家稍稍一调查,仅秦楚交界一带,古山寨就达数千座。这其中的来龙去脉是什么呢?

有人认为这些山寨是明清时期农民起义军和官府相争时所留,但查阅一下本地历史人口资料,就发现疑点太多:

明、清两朝,本地区的人口数量,竟然曾经稀少到令人惊诧:

清同治版《房县志》记载该县人口数量为:明洪武十年(年)户,人;洪武二十四年户,人。永乐十年(年)人。这个号称“千里房陵”的大县,清康熙三十八年(年)户,人……倒着往前看,人口反而要多很多:元朝;宋建隆三年(年)户,人;东汉户;西汉生齿户,人2。

其它各县的情况基本类似,《竹山县志》:年(康熙四十九年)户部核定竹山丁口为人,若按壮丁占总人口的15%推算,时全县人口约3万人。年,(乾隆三十七年),竹山按户部土著流寓计户,总人口人;《郧县志》:明洪武二十四年(),郧县人口户,人。明王朝采用遣送外籍流民回原籍的政策,对不听从者“主犯处死,户下编发充军”。至天顺六年,本县人口降为户,人。

房县、竹山、郧县原为本地区的基本大县,其他各县中,竹溪原为竹山的一部分;郧西原为郧县一部分;现属襄阳市管辖的保康县,是明代从房县分出而置,建县历史均较短。

其中较为详细的人口资料是《郧西县志》,记载说:宋、元时期,战乱频繁,县境人口锐减,“千里之地,荒无人际”,是时因户不及额,上津县废。……明清时期,人口统计有时按口计算,有时按丁算(凡男年满18岁为“成丁”,服役纳粮按丁计)。据明天顺襄阳郡志载:明洪武二十四年(),上津县(今上津镇及附近地区)户,口。

另一个重要地区均县,现为丹江口市,据《丹江口市志》记载:公元年(唐天宝一年),均州所辖3县有户,人;年(北宋崇宁一年),均州武当郡所辖2县有30户;年(明成化十二年)后均州无领县。年(明万历三年),有户,人。相邻的陕西《白河县志》记载:唐、宋时期社会比较安定,当时本境总人口2.4万多人。宋末,社会动乱,人口开始减少。到元初,人口仅1.1万余。明成化十二()年建县时,白河县总人口达2.3万多人,明末增长到2.6万余。明末张献忠率领的农民起义军经过白河时,“人民星散,十去其九”,在籍人口剧减。清初,白河县城居民仅10余户,足见人口减少之程度。

陕西《平利县志》记载:明末,全县(含镇坪)仅户人。光绪二十年()为户、人,减少人。

当时的情况,清代同治年间编撰的《竹山县志》有更位详细的描述说:竹山县遗民“不及十之一,又皆散栖山寨。荆榛遍地,野无炊烟。”同治《竹溪县志》记载说,竹溪“野无三户之村,村务半缗之蓄……”。《房县志》记载:康熙三年房县的编户仅户。

显然,此等状况,对于我们的“楚长城”探访而言,就有两个问题无法回避:

首先,明清时代的人口规模,究竟能否支撑起数量如此庞大的古山寨?很是值得怀疑。其次,人口的大量减少,使得本地历史的集体记忆缺失,已属不可避免。

如此看来,当今本地老百姓口口相传的故事,究竟有多少可信度?也很成问题。

但是,几年间,我们实地探访所能找到的证据,确实大都指向明清。这些古石墙和山寨,真与“楚长城”无关吗?我们找不到答案,总觉得事情远非那么简单,心有不甘。

从明清往前追溯,汉江流域的远古人口,却远比我们现在想象的要多。

据专家考证,至少在目前有据可查的秦汉时代,汉水流域的人口数量已达清代以前官方统计数字的峰值。专家根据《汉书·地理志》等资料推算出:西汉元始二年(公元2年),汉水流域每平方公里的人口数量已经达到17.26人。虽不能与关中平原千人相比,但人口密度远远高于洞庭湖和鄱阳湖流域,在长江流域处于领先地位。

之后,本地区人口却总体上大致一直呈下降趋势,直到清末民国初年才达到秦汉时代的人口水平。如果以秦汉时代作为参照起点,再以近今的人口数量作为另一个参照点,我们可以看出,本地区的人口史,基本是一个明显的“U”型曲线。也就是说,从秦汉往前追溯,在更遥远的年代,本地区的人口数量,是有可能支撑起“楚长城”修建的。

那么,如果假设这些明清遗迹真有可能是后世在“楚长城”的基础上加以利用,最初可能真就是“楚长城”,逻辑上还是有可能成立的。

那么,问题仍然是,何以为证?

这东西,在没有进一步的考古发现之前,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与二十年前相比,我有了自己的陆风四驱越野车,腿更长了,跑起来也更方便了。但马上要搞环保,说我百公里油耗7、8升的车子有污染,又不能进城了,头疼。然而年那次长距离持续徒步汉江,就职业感觉而言,使我开始认识到徒步对于深入采访的意义,比如很多东西你走不到就看不到,还比如很多地方机械到达和徒步去感受那也是两回事。

“……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毛主席老人家诗词的景象,人类好像早已达到了,可在这小小寰球上,很多的未知最终还得依靠两条腿。

二十年前徒步汉江时,一路上,我曾梦到自己成为一个古代人,梦境真切曲折,要是我文采飞扬的话,写出来准是个好小说……这竟使我有了一点“考据癖”,也有了更多的迷惑。一个叫让·波德里亚的法国人说“我们生活的时代虽然充满了越来越多的信息,但它却给我们越来越少的意义。”究竟做什么才有意义?在这个娱乐至死的年代,我不知道。但有时候,我确实觉得看第一手资料的古书和志书,似乎更有意思一些。

这几年,我订阅了汉江流域相关的湖北陕西河南重庆四川各省市的考古杂志,很多看不懂,闲暇时慢慢看就是。起码可以找些线索,有些蛛丝马迹很有意思。现在看来,还要增加甘肃的考古杂志来看。

楚长城几年下来,我有个疑惑:古楚人的活动中心,在某个时期,是否就是现在以神农架为中心,面向汉水的广大区域?也就是说,楚国的早期中心,很可能就在汉江南岸,围绕着神农架、武当山的茫茫大山中,而不仅仅局限于今天湖北南漳保康一带的那个荆山?比如房县盆地就是一个值得重视的地方。

那么,是否可以由此猜想,有没有可能,最初的“楚都”也许并非平原地区的“城池”,而就是一个山寨群落?

如此,在平原地区找不到早期的楚都,也就不奇怪了。

这些东西,不产生生产力,自己喜欢,就多夜间进行一点私人研究而已,自得其乐就是。就是个业余爱好而已。生产资料也简单,电脑网络几本书足矣。能换钱不还钱,倒无所谓,也没什么心理不平衡。

六、沧浪之水

万物恒变,凭空而生或者静止不变的地理现象是从来不存在的。

不管人们是否察觉,自然环境都在继续按照它本身的规律而变化着,比如局部地区的新构造运动对地貌的改变和气候上的长期脉动等一直存在,尽管这些变化非常细微。另一方面,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人类影响自然环境的能力与日俱增,大大加强了对大地面貌的塑造。

“嶓冢导漾,东流为汉,又东为沧浪之水……”这句话的后半截是:“过三澨至于大别南入于江东汇泽为彭蠡东为北江入于海。”

——这些,要较真,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有结果。

要细究,这里面的古历史地理信息让人头疼到甚至感觉恐怖。

比如,古人很早就把汉江作为长江的北源(北江),那是不是有可能汉江在很古的时候,并非走现在河道,江淮相通,甚至曾经进入长江流过太湖,再入大海?

海岸线在历史时期一直变化,百度一下:“如中国的天津市,在公元前还是一片大海,那时海岸线在河北省的沧县和天津西侧一带的连线上,经过多年的演化,海岸线向海洋推进了几十公里。当然,有时海岸线也会向陆地推进。仍以天津为例,在地质年代第四纪中(距今万年左右),这里曾发生过两次海水入侵,当两次海水退出时,最远的海岸线曾到达渤海湾中的庙岛群岛。但经过万年的演化,现在的海岸线向陆地推进了数百公里。”那么,天津、上海这样的城市被淹掉,就是早晚的事情?

这些,有点杞人忧天了?

我们回到汉江。

再比如:沧浪,这个词语显然与本地相关无疑,但,这是个名词还是形容词?

是说本地有沧浪这个地方,还是形容汉水“沧浪”?或者这一段汉江叫沧浪?

这些,细想,很有意思。

不管怎样,沧浪落在本地,说明古郧阳均州之形盛。确是实情。

感谢上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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