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亚洲水塔第三极河湖源科考
河湖源湖泊河流与环境变化考察队在西藏阿里地区一处湖心的采样平台上进行科考作业(9月4日摄)。新华社记者刘东君摄
新华社拉萨10月6日电题:探秘“亚洲水塔”——第三极“河湖源”科考追踪
新华社记者吕诺、王沁鸥、王军、张熠柠
壮美的青藏高原,被称为地球第三极,是我国重要的生态安全屏障。其冰芯封存的“无字天书”,湖泊沉积物记述的“前世今生”,暗藏着气候环境变化的真相。
今年6月,由中国科学院组织实施的第二次青藏高原综合科学考察在西藏启动。这是时隔40多年后我国再次对青藏高原进行大规模综合性科考。
目前,第二次青藏科考之“河湖源”考察正在“百川之源”阿里地区进行。科研人员开展冰川、湖泊、水文、气象、高寒生态与生物多样性、土地资源变化等多学科综合考察,多角度解读“藏地密码”。
第二次青藏高原综合科考“河湖源”冰川与环境变化考察队在西藏阿里地区日土县东汝乡阿汝村留影(9月13日摄)。新华社记者刘东君摄
聚焦“亚洲水塔”
高原初秋的傍晚,夕阳斜照草原和冰川,在地平线上留下一道金色分界线。海拔5300多米的阿里日土县东汝乡阿汝冰川前,一面蓝色旗帜高高竖起——这是第二次青藏高原综合科考队的队旗。“河湖源”冰川与环境变化考察队正在做科考准备。
西藏阿里地区被称作“亚洲水塔”,是印度河、恒河、雅鲁藏布江等河流的源头。这里地广人稀,平均海拔超过4500米,冰川寒光凛冽,雪山熠熠生辉,湖泊盈盈如镜,河流奔腾向前……
近年来,在全球气候变暖大背景下,这里的一些冰川退缩趋势加剧,高原冰湖出现溃决,洪水频率增加,冰崩等新型灾害出现……
“青藏高原的变暖幅度是全球平均值的2倍。‘亚洲水塔’会受到怎样的威胁?”中科院青藏高原研究所所长姚檀栋院士说,“我们需要了解其变化过程,提出应对方案。”
冰川、河流径流与湖泊这三者的状态,是评估“亚洲水塔”水资源安危的关键。“河湖源”冰川与环境变化考察队队长、中科院青藏高原研究所研究员邬光剑介绍说,冰川加速消融在短时间内可增加河流下游水量,但从长期来看,冰川处于亏损状态,会导致冰川水资源减少甚至枯竭。冰湖溃决、冰川泥石流等灾害,或许也会随冰川消融的加速而更加频繁。
为了摸清“水塔”中水的现状,科考队或攀至海拔超过六千米的冰川之上,或航行于茫茫高原盐湖,或追寻川流不息的河水,记录温度、深度,测算径流量、湖面面积……
“如果将这次科考新收集到的数据,与上世纪七十年代开始的第一次科考对比,将高原环境发生的变化量化,那将十分有意义。具体到湖泊研究,就是水量、面积、水质等方面的数据。”“河湖源”湖泊考察队队长、中国科学院副研究员王君波说,各项基础数据补充完整后,整个区域的环境变化或许能一目了然。
此外,“河湖源”考察队还将从冰芯、湖芯中读取环境演化信息,以推演该区域在历史长河中的气候变化过程,破译其中规律及控制因素,并探究气候变化对水资源和水生态的影响,为守护“亚洲水塔”提供决策建议。
第二次青藏高原综合科考“河湖源”冰川与环境变化考察队在西藏阿里地区日土县东汝乡阿汝村留影(拼版照片,9月13日摄)。新华社记者刘东君摄
探秘地球第三极
正在阿里进行的“河湖源”考察,是第二次青藏高原综合科考的第二站。按计划,科考队今年还将深入南亚陆路大通道,与尼泊尔等国开展国际科研合作。考察队中,已经出现国际队员的“洋”面孔。
中科院研究员、第二次青藏高原综合科考总领队徐柏青说,未来五至十年,中国科学家还将继续走出国门,“考察将涉及中亚、伊朗高原、东欧等‘泛第三极’地区。”
从40多年前中国科学家“单打独斗”的研究,到今天多国联手的跨境合作,青藏高原科考模式转变的背后,是近年来日益显著的区域性生态环境变化。
“泛第三极”地区面积达2000多万平方公里。从青藏高原、帕米尔高原一路向西,直至中东欧的一系列山地,这些横贯欧亚的山地和高原,作为一个整体影响着欧亚大陆的气候、生态和资源环境。
近年来,这一区域的环境发生了诸多变化。在徐柏青看来,最显著的变化发生在青藏高原:“升温太快了,每10年全球升高0.17摄氏度,而青藏高原是0.3摄氏度或0.4摄氏度。藏北的降水在增多,南部却在变干。”
徐柏青说,这些气候变化是总领科考的大问题。而青藏高原对区域甚至全球生态环境的意义,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河湖源”生物与生态变化考察队队长、中科院研究员杨永平称这种影响为“溢出效应”——作为气候启动区的青藏高原,其内部湖泊面积和水量的扩张,是否会影响北半球的干湿格局?“亚洲水塔”内冰川的变化,是否会改变多条河流的命运?……这些问题的答案,对整个“泛第三极”地区的水资源安全、自然灾害防控和生态环境保护,或许都有启示意义。
第二次青藏高原综合科考“河湖源”生物与生态变化考察队在西藏阿里地区日土县班公湖留影(拼版照片,8月27日摄)。新华社记者刘东君摄
致敬青藏科考精神
选择好拍摄角度,杨永平匍匐在地,照相机镜头瞄准了羌塘高原上一种貌不惊人的小草。
这种小草名叫紫花针茅,既能固沙,又是牧草,在高寒、干旱的藏北地区分布很广。杨永平说,它最像青藏高原科考队员——默默无闻,恪尽职守,适应艰苦环境,富有开拓精神……
1990年,25岁的杨永平曾随老师参加了青藏高原科考。如今,年过五旬的杨永平再上高原,带着自己的研究生。
杨永平说,很多基础研究领域不会有立竿见影的成果。科研人员要像小草一样顽强,也要像小草一样耐得住寂寞。老一辈科学家团结奋战、无私奉献、不计回报的精神,需要有志青年传承。
杨永平首次参加青藏高原科考时,“江湖源”冰川与环境变化考察队最年轻的队员党黎娇还未出生。这个90后女大学生首次作为冰川研究者参加野外考察,徒步走完了10小时的前期探路全程,与经验丰富的老队员一同抵达海拔5650米的冰芯钻取待选点。
这段路程险象环生。由于夏季温度升高,雪面下冰层消融过快,党黎娇和队友不得不在雪上匍匐前行。在海拔5400多米的冰川上,队友温旭还跌入雪面下的冰湖……
科考中的艰险,直到今天仍是科研人员需时刻提防的威胁--暗藏脚下深不见底的冰裂缝,突然降临的暴风雪,袭击营地的棕熊……在唐古拉山龙匣宰陇巴冰川前讲述这些时,徐柏青云淡风轻。但是,当提起一位在冰川遇难的科考队员时,泪珠从他脸上扑簌簌而下。
科考中的挫败,锤炼着科研人员的意志。中科院青藏高原研究所博士生许腾在色林错作业时遇到“墙一样高”的巨浪。漂泊十五小时返回时,他的脸上还带着湖水留下的斑斑盐渍。由于这场不期而遇的风浪,他和队友不仅没有取到湖底沉积物样本,还在匆忙撤退中不得不把三只锚留在湖中……
王君波感叹:“科研过程充满了不确定性。有时一天的工作不会有任何收获,一次科考往往也不会带来有价值的发现。”
与老一代青藏科研人员一样,今天的科考队员们,依旧需要在枯燥孤独的日常工作中,为获得最终的科学突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坚守。
他们说,科考的工作条件已今非昔比--再也不会人都回去了家书还没寄到,再也不会就算“不差钱”都买不到必要的高海拔工作装备,再也不会连吃几个月的压缩饼干、罐头和干菜……
时代在前进,科技在发展。但青藏科考精神在传承,历久弥新。
王君波说:“现在后勤保障和四十年前相比已经改善很多,工作效率和协调效率也要随之提升。”
茫茫羌塘高原,大片紫花针茅吐露生机;神奇世界屋脊,一代代科考队员勇攀高峰,接力探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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